其叶蓁蓁（六）(2/2)

这回，她替蓁蓁答：“母亲很好，我不会怪她。”

怪他？漆萤不懂他的话。

“姨娘不像胡人，为何二郎会是蓝眸？”

“母亲的兄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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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萤萤，母亲她没想过会这样，她很后悔，你别怪她，好不好？”

“姨娘她，是母亲的兄赠予父亲的乐师。”

“不，这不一样。”

慈怀彼月，覆我幼犊。

漆萤摇。

程璎作噤声状，“萤萤，你小声些。”

程璎仿佛惊鸟。

“萤萤，你怪我吗？”

“不排除有这可能，但姨娘自称祖上有胡人血脉，小弟到底随了谁，我也说不清楚。”

那便当他是只猫吧，她：“阿兄，过来。”

他倾拥住她，低声呢喃：“我只是想萤萤的兄。”

“我不清楚，裴都知与母亲并非一母所生，他是母亲的庶兄，似乎是母亲在裴家时曾与他有什么龃龉，母亲成亲时，裴都知正在安西作战，三年后回京述职期间，他曾上门拜谒，母亲便称病，不见。”

“那你会怪阿兄吗？你在安待了这么多年，我竟然没有找到你。”

“嗯，也是萤萤的舅舅，名唤裴玠，是裴家的，现今驻守安西，任都知兵使一职。”

漆萤问：“燕姨娘是哪家的女郎？”

“裴玠既是母亲的兄，为何要送一个乐师到府里？”

“不过几日，裴都知便送了府中一乐师与父亲为妾，然后启程返回安西，再度京，便又是三年以后的事了，母亲听到消息，去裴家在樊川的别业中住了一月，也正因此，萤萤才会在山里走丢了的。”

程璎的双眸蓦然睁大，怔忡地低看着她，恍惚觉得自己是汀上沙，而她是伶仃的鹤女，在他脊骨之上，涉而过。

“去。”

她是萤萤的母亲，也是他的母亲。

她只抚过乌圆。

漆萤抬手，像乌圆那般，在他背上轻捋了数回，她说——“好了，这没什么的。”

“现在不是么？”

“阿兄想说，二郎其实是裴玠的血脉？”

即便只是无伤大雅的事，但漆萤仍察觉到，燕宁似乎是想提醒他们并非一母同胞，想让蓁蓁与程璎在某些细微之离心。

漆萤没有细思这有什么不一样的，她还有另一件事需要清楚——燕宁对她，或者说是对蓁蓁，所怀有的轻微恶意。

程璎忐忑不安地问。

只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，也算不上欺瞒。

程璎不知从何说起，小声：“姨母确实不像，但裴都知的母亲，是兹人。”

“阿兄明日会去妙玄观吗？”

“不会，母亲很好，阿兄也很好。”

父亲和离，家了士，居妙玄观，不俗世，他从未在生母上受到舐犊之。

但他怎么忽然又泪朦胧，漆萤想，自己也许该宽些什么，但她从来不擅此事，对枕微，对程璎，都如此。

漆萤想起命锁上缠绕不止的眷恋。

他幼时所祈望过的椿萱之，尽是裴夫人给予的，她伴他婴稚、垂髫，伴他少年时。

上古有母神女娲抟土为人，而来自父系的连结，是后人虚构、臆造的，怎能与同一胞育来的、真正的血亲相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