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玑璎珠（四）(2/2)

“你恨周慈音吗？”

“之后呢？”

“恨她？我恨她什么？有这么个贪婪愚蠢的爹，我可怜她还来不及。”

“我认识周缮，是在赌坊里。”

漆萤站在曹礼前，他正睡着，腐坏的蒲草当中有灰鼠吱吱游走，咬在他小臂上，于是这人惊惶地醒来，一把捞起小鼠，砸死在三尺之外的土墙上，血模糊。

他的额有经脉暴起，仿佛人面钻了几条青的蛭，在吞他的血，往更，要钻他的脑里。

他觉自己的手忽地一阵剧痛，有什么腥臭的东西落在蒲草上，嘀嗒、嘀嗒。

“后来，后来我记得，周慈音好像是想不开，一脖吊死在树上，也不知是不是记恨她人面兽心的爹。”

“别说谎。”

她不语。

我就告诉他，路上又不是只有一条野狗。

“那你为什么害她？”

他也看见了漆萤。

女人的声音如游雾中的鬼影。

慈音大约是想把周缮也吊在槐树上，但是害怕会吓到她们，所以最后吊到了荒郊野岭。

濒死之际，他艰难地，吐几个音节。

我也知周缮此人贪婪愚蠢，这骨，一定是他设法断的，但他却一咬死是野狗咬掉的，他心疼闺女，舍不得扔。

“我、说，我说。”

但是神力都用完了，怎么办？

我最看不得他嘚瑟，什么富家弟，到来还不是落魄得和癞狗一样，趁着他醉得糊涂，我拿石，把他的宝贝骨砸了个粉碎。

他到一丝寒意，如百足蚰蜒般，顺着脊骨窸窸窣窣向上攀爬，这女人不似什么善茬，他想喊狱卒，却被扼住咽。

“认识。”

“你是谁？”

-

“你说谎了。”她轻声。

他居然没着急，好生喜地看着那堆骨渣，他说，这骨上竟真有神力。

后来有一回我与他喝酒，他醉得和傻一样，我问他，他说，那是周慈音的手指，是仙人赐福。

后来他也确实赢了几回，好不风得意。

不过我第一回见他的时候，他面如土灰，兜里也没钱。

她的声音极冷，如一柄银刀，贴在他耳畔。

忘记的事渐渐被记起来了。

他醒了，我告诉他，周兄，你的昆仑神木变成一撮灰了，是不是福气耗尽了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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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悬天心，曈曈明透，恍恍堆迭在安的街上，百虫皆伏，万籁俱寂。

“没、没有。”

扼住他的手收一分，他几乎有些窒息，恍若被溺于之中，冰棱般刺骨的一一蔓他的鼻。

一指节，落在尘灰间，牢狱中有小鼠摸索过来，抱着它啮啮啃。

他与我一样，好赌，我听人说他在搬敦化坊以前，有万贯家财，坊间还说，他女儿有神仙保佑。

“没有，我从来没害过她，手是他爹砍的，人是自己一脖吊死的，我都没见过她几面，与我有什么系，这与我，有什么系……”

“认识周慈音吗？”

间簌簌晃动的白骨，想起她从槐树上救慈音时，慈音曾问过，“你们住在这里？”

“你害过她吗？”

我当然知那些“得神木者，能福运恒昌”的传闻，是好事之人瞎编的，砍来的手指，能有什么用。

好几年前，大约是在冬天的时候，周缮每次来赌坊，都会在腰带上挂一枚荷包，命似的护着，任谁来都不给碰，我就想知，那里装的是什么东西。

……

一个清瘦的、面无表的女人。